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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如寄
那会儿,我是一名穷学生,常常去他的鞋摊上修鞋,鞋后跟掉了掌,去打掌;鞋尖裂了口,去粘胶;鞋帮落了线,去上鞋帮……不论鞋子有什么“病况”,到他这“良医”手里三下五除二解决。一来二去,我和他很熟悉了,他待我越发客气,要是只是给鞋子粘胶的简易活,他便不肯收钱。除非,鞋子需要大修整,要动剪刀、针线、修补机等花时间,花力气的活,他这才收上一元到五元不等。
他说,他是穷帮穷。他跟我一样也是穷人,他父母早逝,他靠着一方小小的修鞋摊养活自己。不过,他勤劳踏实,自从摆了这鞋摊,不论寒来暑往,风霜雨雪他都出来摆摊,除却生病,从不歇摊。
后来,他的鞋摊上多了一位朴实的姑娘,两个人一起守摊。他和她都是勤劳苦干又良善厚道的人,小鞋摊上的回头客日益增多,日积月累中,他们手里有了一点钱,买了一幢楼房,又生下了一个儿子,日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。
我有了工作,领上薪水后,就不再与坏鞋死磕,过起了鞋子一坏就换的日子。某一日,看着一双塌掉了鞋掌的鞋,我突然想起修鞋师傅,不知道他们夫妻俩过得怎么样了?我拎了鞋直奔鞋摊,他俩总是会在那儿的。
到了老地方,却不见他们夫妻俩,只见鞋摊上一片狼藉,剪刀、针线、旧鞋子乱七八糟散乱了一地,两位老人在帮着收摊,一片兵荒马乱的样子,我急切地问老人们:“修鞋师傅呢?”他们自然看出了我是一位要修鞋的人,其中一位抬头搭理了我一下,“今天肯定修不成了,刚刚他突然倒下来,医院去了!”我又问:“怎么突然就倒下来了?”那位老人又说:“谁知道呢,人就是个说不清啊!”
是的,生命无法说清道明,看似强韧,开山填海无所不能,其实是寄居在这尘世最脆弱的一件物品,比瓷,比瓦更易碎。
彼时,我未婚,先生还是我的男友。他第一次约了我去他家吃饭,我们到的时候,屋前的矮凳上一位老人笼着袖子在太阳下打盹。老人穿着老旧的瓦蓝色中山装,解放牌黄球鞋,整个人灰扑扑的,他与先生窗明几净的家很不相称。我在心里暗暗思忖,这是来乞讨的人吗?我天马行空的思绪被先生拉回,他微笑着向我介绍他:“这是我二伯。”二伯不肯进屋里来坐,据说,是怕他身上泥灰满身的衣服弄脏了家里,直到吃饭的时候,先生三催四请他,他才进屋里来,饭桌上他对着我们乐呵呵地笑,拘谨地不肯夹菜添饭。
等嫁过去后,我了解到公公一母同胞弟兄三个,医院的院长,公公是农科站的技术员,唯二伯守在乡下,他种地,做泥水匠,跟瓦刀、砖头打一辈子交道,时光把他打磨得不合年龄的苍老。
但凡一大家的相聚,总不能找到他的身影。他的瓦刀舍不得丢,无论何时的休息在他那看来都是浪费。他以前总是念叨,孩子念书,需要钱,娶媳妇又得花钱,不多挣钱不行啊!终于儿子成了家,他也是抱孙女可以颐养天年的人了。所有心疼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,他终于可以向那些吃辛历苦的日子挥挥手。
可是,一直像一块石头般沉默的他,这一次终于忍不住喊起来:“疼!”疼像晴空里一道让人触目惊心的闪电,像平地一声的惊雷,让全家人心上惊惶不安!医院一纸诊断出,他的病已经是食道癌晚期了。等上了手术台,医生发现二伯体内癌的细胞已经肆无忌惮,四处都是。不足一年的时光,二伯就去世了。
文字园主人简介:颜巧霞,80后,江苏建湖人,英语教师,江苏省作协签约作家,中国作协会员。在《读者》《青年文摘》《北京青年报》《扬子晚报》《雨花》等全国各地报刊,发表百余万文字。已出版图书:《在缝隙里明媚生长》《为爱而生,优雅而立》《有一种爱永不迷路》《爱的眼睛和耳朵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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